散文|2022，无事闲翻书 -尊龙人生就是博

文/胡忠伟

2022，终于接近了尾声。这一年，走得漫长而艰难；这一年，有太多的无奈和悲凉；这一年，太难过，太漫长......然而，时间总不会为某个人某件事而停留，它依然会大步流星，奔向2023。

2022， 对我来说，生活在照旧，“两点一线”还是生活的常态，读读写写仍在断断续续，“无事闲翻书，有时写杂文”。总体感觉是，读的不多，写的太少，买的太多，收获不少。

认真读完了吴钧陶的《药渣》，这是一部写给生命的赞歌，是勇敢者的奋斗之歌、抗争之歌，吴先生命运多舛，而心存大爱，他的生命得以展示出顽强的力量，读来令人唏嘘不已。

读完了余斌的《忘却斜阳上土堆——周作人传》，传主的人生传奇，青壮年时为新文化运动摇旗呐喊，冲在最前沿，中年时执迷不悟而“落水”，晚境遭遇的耻辱、为生活而勤奋撰著，为文化传播而辛苦翻译，都让我为他感到深深的惋惜。与之相关的，还翻看了止庵的《周作人传》、倪墨炎的《“叛徒与隐士”：周作人》、陈子善编的《闲话周作人》、黄乔生的《八道湾十一号》、孙郁的《周作人和他的苦雨斋》。

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后的三十年里，“周作人”是一个敏感词，谁也不愿碰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，周作人得到了有识之士的“挖掘”，得到了官方的支持，湖南人钟叔河和岳麓书社率先出版了周作人的书，开了1949年后周作人作品出版的先河。1987年1月3日《光明日报》上，岳麓书社刊出了钟叔河拟稿的一帧广告，宣布了书社和他对重印周作人著作的观点：“人归人，文归文。周作人其人的是非功过是另一问题，其书的主要内容是对传统文化和国民性进行反思，对中国—西方和中国—日本的文化历史进行比较研究，今之读者却不可不读。……”而这个观点，与很多文化人的观点也是不谋而合的。评论者认为，周作人的文章是中国白话散文的极致，他又始终是一位人道主义者、个人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，“文化批判”是他的作品的主要基调，其文字始终渗透出人文的观照。他博学广识，不仅对中国传统文化多有独特的认识，对于其时世界文化思潮也多有关注。其著作涉及包罗万象，既具有思想的深刻性和前瞻性，又包含有生活的平实和真诚。巴金说：“人归人，文章还是好文章。”胡适说：“到现在还值得一看的，只有周作人的东西了。”郑振铎也说：“假如我们说，‘五四’以来的中国文学有什么成就，无疑的，我们应该说，鲁迅先生和他（周作人），是两个颠扑不破的巨石重镇；没有了他们，新文学史上便要黯然失光。”对周作人的作品，同时代的鲁迅、胡适、俞平伯等大家都有点评，平和冲淡是其公认的文学风格，但也不乏凌厉忧愤。因此，钟叔河先生当年文心孤胆，冲破牢笼出版半套《周作人作品集》，其独特的版本价值，是考量中国当代出版进程的一个直接见证。

读完了段华的《孙犁年谱》，对孙犁一生的生活、创作和编辑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。有意思的是，孙犁读周作人的态度，从最初的憎恶痛骂，到晚年的渐变平和，再到写作《书衣文录》之后，他写《耕堂读书记》，其行文和笔致也渐渐有了知堂之味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奇妙、很值得研究的现象。

重读了扬之水、陆灏合著的《梵澄先生》，传主一生无娶，精研佛学，学问精深，在国外生活多年才回国，其学问懂的人不多，但先生对后学者多热情，热心扶持，精神可嘉。扬之水《问道录》读竟。赵先生学问深厚，写得一笔簪花小楷，为文从容，闲闲的笔墨，落下皆成华章，有秋叶拭去繁华之静美。这一册是“人物记”，皆“陈旧人物”。书中所记的徐梵澄、谷林、王泗原等人，已走进了历史，但他们的学问和人品，仍留在人间，影响着后学。虽然扬之水说自己最不善写人，但这一辑“人物谭”，却留下老辈学人的音容笑貌，读来亲切。迷恋扬之水多年，她的《<读书>十年》一书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一代知识分子的心灵解放史，其间风物、饮食、人情，在在桩桩让人沉醉。《采绿小辑》《棔柿楼杂稿》皆短文妙章，含蓄蕴藉，自有深广的学问蕴藏其间，但读来令人痴迷。

再读锺叔河《书前书后》，这是先生的序跋集。先生钟爱周二先生，独力编撰了那么多好书，整整影响了一个时代，尤其是“走向世界丛书”和“周作人系列”，开风气之先，没有超拔之勇气、过人之智慧、高迈之识见，实难为也。我读先生十多年了，他的书，除过主编的那些“大部头”，他自撰的差不多都买来了。先生有学问懂人情，对晚辈后学奖掖有加。他授权夏春锦编辑自己的书信集，初编出版，学界一片叫好声，续编已在操作之中。他为我题签书名“书是一盏灯”，签赠大作，其情殷切，令我铭感在心。

读苏眉的《食笺》和《茶笺》，谈饮食，谈喝茶，谈文化，谈人情，淡淡的，但余味不绝，使人留恋。

读完朱航满新作《杖藜集》。航满是一位勤奋的读书人，近年著述多多，偏于文史和书话，深得知堂为文之风气。读完了韦泱的《在家淘书》，这也是疫情时代特殊的淘书趣闻吧。读龚明德的《文事探旧》，作者对现代文事细心求证的功力，让人叹服。读张家鸿的《数过满天星》，这是一位青年教师传播书香的精神成长史。

这些书，多半是后半年才抽时间看的，前半年都给荒废了，做核酸，战疫情，惶惶不可终日。还翻过一些书，都是自己以前买的，想起谁看谁，没有目标，没有任务，纯粹是兴趣，是闲闲岁月里的“止心慌”，这似乎有点苦茶老人所说的“喝不求解渴的酒，吃不求饱的点心”的兴味。

盘点一年来，仍然买了不少书，房子的地板上堆成了小山。买书，无休无止。看书，时断时续。我读故我在！思考的乐趣就在读书之中。

2022年买的最贵的有3本书：一是孙犁《无为集》，人文版，要价300元，280元成交。这本书到来后，孙犁晚年出版的小书《耕堂劫后十种》初版本就成完璧了，此乐何极！书到手后，书脊与书封底裂开，略有瑕疵，让人感觉不爽。唉，网上买书，看不真切，此一憾事耳。二是扬之水《微书》，花费200元，松荫艺术出品，收录扬之水用簪花小楷书写的条幅、扇面等作品，字体隽秀，乃书法妙品。三是谷林《情趣知识襟怀》，用去98元，是为读书随笔，文字简约，冲淡，深得知堂之味。以上三书，都是小开本，薄本子，但无论从文字还是装帧，都是值得的。

年末岁初，有太多的话想说，有太多的事想做，但只能在疫情的阴霾里等待，等待春暖花开，等待烟消云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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